墙内开花，香的不止“墙内”还有“墙外”。
最近，中国自动驾驶的发展成果开启了一波“外溢”的潮流。7月3日，阿联酋批准了首个自动驾驶路跑牌照，并将其授予了文远知行（WeRide）。据悉，这也是中东乃至全球首个国家级全域自动驾驶路跑牌照，获此牌照的文远知行将在阿联酋开展各类自动驾驶车辆的测试和运营。7月5日及7日，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市市政交通局主席舒拉法一行分别在北京和深圳试乘了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并在同北京市市长殷勇及深圳市市长覃伟中的会谈中表示，对中国智能网联汽车企业在阿联酋的示范运营非常满意，欢迎更多中国企业参与到阿联酋的智能网联汽车产业生态建设中。7月8日，阿联酋经济部副部长Abdulla Al Saleh一行，参访小马智行广州研发中心并现场体验了全无人驾驶汽车。其后，他在社交媒体上盛赞此次访问，对小马智行的自动驾驶技术及其行业意义给予高度评价。
从中东主权基金投资蔚来汽车，到中东资本5亿美元战略投资恒大汽车，种种迹象表明，这块拥有丰富石油资源的“土豪之地”开始对中国汽车产业的种种新发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而今，我国自动驾驶汽车似乎也正由此扣开“出海之门”。
多路“豪杰”竞逐中东市场
“我们的项目大约始自2021年，文远知行携手海外合作伙伴G42集团，在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落地了中东首个自动驾驶出租车（Robotaxi）服务，并迅速经过道路测试阶段实现了示范运营。截至目前，文远知行在阿联酋的Robotaxi项目已运营近两年，服务区域不断扩大，从小范围示范区逐渐扩展至核心经济开发区，在当地获得了一致好评。”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向《中国汽车报》记者介绍道，“今年3月，文远知行正式入驻中阿（联酋）产能合作示范园，组建了本地团队，进一步推进在阿联酋的自动驾驶商业化落地。”
记者了解到，不仅中国的自动驾驶公司在中东地区崭露头角，客运服务商也来此“赶海弄潮”，深圳巴士集团与香港九龙巴士集团的联手就是一例。
2022年1月印发的《深圳市坪山区智能网联汽车全域开放管理系列政策》，成为全国首份有立法支撑的智能网联汽车全域开放和商业化试点政策，以深圳巴士集团为代表的一批智能网联汽车运营商开始进行试点运营。同年7月，深圳市人大正式批复《深圳经济特区智能网联汽车管理条例》，其成为中国首部智能网联汽车法规，正式批准了无人驾驶汽车可以合法上路。它的发布同时也引起国外同行的高度重视。基于深圳在智能网联汽车政策法规编制及商业化方面的丰富经验，2022年10月，应阿联酋政府邀请，深圳巴士集团联合香港九龙巴士集团共同为阿联酋政府提供智能网联汽车政策法规及商业化顶层设计咨询。
“丰富的石油资源创造了财富，也让阿联酋在尝鲜高科技方面十分开放，中东成为了全球最适宜自动驾驶落地的市场之一。”绿色智慧交通研究院院长郭毅告诉记者。他所在的绿色智慧交通研究院联合深圳巴士、香港九龙巴士集团，共同推进自动驾驶出行的阿联酋项目。
“中国首个智能网联汽车全产业链‘出海’项目便落地于阿联酋阿布扎比，该国也是全球最早采纳中国企业主导的自动驾驶政策及法律法规监管体系的国家。此前，我国智能网联汽车行业的大部分出口项目是一家公司做单一车辆设备或车路协同的销售。这样的出口方式不具备整体性，中国企业的角色往往只是产品供应商，对双方后续的示范运营及长期的合作关系都不利。”郭毅表示，所谓全产业链“出海”，可以理解为以全产业链姿态出现，从协助当地政府做智能网联汽车政策法规的顶层设计，到运营商后续跟进，完成道路测试，制定示范运营方案，为整车提供维保等。他称：“不仅是硬件设备，而是连同软件一起把Robotaxi的整个系统全部迁移到当地市场，以便用户可以直接通过手机App下单。这样的自动驾驶全产业链‘出海’，使我们有机会做更广泛、深入的技术及商业化探索实践。”
“世外桃源”的诱惑与挑战
“阿联酋道路基建情况比较好，人车分离度高，非常适合自动驾驶技术落地运营。”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表示，根据毕马威发布的市场调研报告，阿联酋曾连续三年（2018～2020年）跻身准备接纳自动驾驶汽车的十大国家之列。近年来，阿联酋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包括阿布扎比交通管理战略、地面交通整体规划、迪拜自主交通战略等，意在通过引进高新技术，提升城市交通数字化程度，打造完备先进的智慧交通系统。与此同时，阿联酋政府鼓励企业和研究机构对此进行研发和测试，并提供相应的支持和便利条件。“阿联酋政府目前划定了一部分自动驾驶车辆运营测试的区域，比如迪拜朱美拉地区、阿布扎比亚斯岛和萨迪亚特岛。为了加速自动驾驶商业化落地，当地政府相关部门正在推进扩大测试、运营区域的工作，同时扩大车队规模。”
“阿联酋地广人稀，沙漠面积大，所以道路交通基础设施比较完善，这对智能网联汽车的测试和示范运营非常有利。”郭毅告诉记者，“此外，由于夏季高温炎热，相对于大运量的公共交通，当地居民更倾向于点对点的个性化出行方式，这为自动驾驶提供了非常好的应用场景。”
阿联酋的政策包容度，独特的地理环境以及出行偏好，使其有望成为自动驾驶的“世外桃源”。不过，项目要想成功落地，也面临特殊的挑战。
“海外项目同国内项目有很多的差异，必须要进行深度的本地化改造，主要包括技术和社会两个方面。比如，中东地区沙尘天气严重影响激光雷达的使用和维修；夏季长期的超高温天气大大增加了车辆的电耗；道路环境方面，不仅标志标线的施划方式不同，高速限速也不一样（当地限速为160km/h）。从社会角度来看，政府不同部门对智能网联汽车的配合度不一致，审批、上牌也存在不小的困难。对于当地民众，企业也需要进行大量长期的宣传，让大家信任中国的技术。”郭毅指出。
“阿联酋的高温对自动驾驶汽车的电子和机械器件影响很大，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失效。针对这类问题，文远知行为车载计算平台专门设计了一个综合热管理系统，有效进行热回收和冷排放管理。”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分享道，“在阿布扎比，相较于酷热，更大的威胁来自于海洋。海风吹来的湿咸空气，在硬件表面形成盐雾，腐蚀性极强，而且遇水会变成导电溶液，对敏感的传感器来说是不可忽视的安全威胁。文远知行不仅使用车规级元器件和安装工艺，更自研了一套传感器清洁系统，能够自动识别污垢、水渍并触发清洗，让自动驾驶车队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仍能持续稳定运作。”
“中东国家一般不具备智能网联汽车的技术能力，亟需外部支持。所以，它们对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发展经验的接受度较高，正在经历从测试到示范运营再到商业运营的过程。”郭毅认为。
技术和经验积累转化为优势
根据灼识咨询（CIC）发布的数据，2030年，全球自动驾驶市场规模将达17240亿美元；其中，中国自动驾驶市场规模将达6340亿美元。按照应用场景划分，自动驾驶货运将占比51％，移动出行将占比41％，其他场景将占比8％。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表示，对行业前景的乐观，对自身能力的自信，共同支撑着自动驾驶企业坚定地走上“出海”之路。
“近两年，在智能网联汽车‘出海’方面，中国企业已开始与欧美同行‘短兵相接’，在多个海外市场形成了竞争关系。但这个市场的空间足够大，各海外市场也欢迎不同国家的企业开展测试。狭路相逢勇者胜，国际竞争最终凭借的还是各自的硬实力和真本事。中国企业在技术能力和水平上丝毫不逊于欧美厂商，甚至要更强。而且，在产品解决方案的性价比、落地的执行力和效率，以及后续的售后服务、本地化改造等方面，中国厂商也有较强的优势。”郭毅告诉记者。
在中国汽车工程学会产业研究部部长李晓龙看来：“部分国家和地区在智能网联汽车政策监管、标准体系、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总体处于空白阶段。中国自动驾驶企业‘出海’也肩负着帮助当地政府从‘0’到‘1’搭建监管体系的责任，以支持‘出海’产品的落地。”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总体来看，我国经过多年的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与示范应用，各地累计发放测试牌照超过2800张，道路测试里程超过6000万公里，通过持续的实证迭代，积累了较为完备的管理体系、标准体系和运营经验，通过“出海”能够帮助相关国家快速建立成套的政策标准体系，实现跨越式发展。
“文远知行对Robotaxi的未来非常有信心，我们是中国最早落地Robotaxi商业化服务的公司，在广州的项目已运营超过1300天。作为技术提供方兼运营方，文远知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Robotaxi运营体系，它能够实现复用，这也是我们Robotaxi业务未来进一步拓展的重要法宝。”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说。据了解，今年6月，文远知行正式取得北京市高级别自动驾驶示范区“无人化车外远程阶段”示范应用许可。在Robobus方面，作为城市智能交通微循环公交体系重要组成部分，针对城市开放道路，文远知行推出了全球首款前装量产的L4自动驾驶小巴，主打微循环公交，作为城市大公交体系的补充。目前，文远小巴已在广州、北京、深圳、无锡、南京、大连以及阿布扎比等19个海内外城市测试运营。值得一提的是，今年3月，文远知行在无锡市经开区落地全国最大自动驾驶商业化微循环公交接驳体系，投入运营近50辆小巴，通过6条线路为当地市民提供自动驾驶公交服务。
整套解决方案的全面输出
郭毅向记者强调：“对于阿联酋阿布扎比自动驾驶示范运营项目，我们最为看重的不仅仅是智能网联汽车的产品出口，更是研究机构、运营商、整车制造企业等全产业链、全链条、全方位的参与，是整套解决方案的全面输出。”据他介绍，国内研究机构参与了智能网联汽车的政策法规制定和示范运营及商业化监管的全过程顶层设计。而智能网联汽车的法律法规和示范运营顶层设计有力地支持和配合了国内智能网联汽车的海外批量交付，支撑了自动驾驶出租车、小巴项目的运营。郭毅认为，中国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链的种种努力，充分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全产业链的实力，树立起了中国智能网联汽车的品牌形象，为后续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出海’打下基础。”郭毅告诉记者，从这个角度来看，智能网联汽车整套解决方案“出海”的意义远大于单个项目，从某种意义上说，从法律、法规到标准体系的模式输出更具重要性。
“以文远知行为代表的中国自动驾驶科技公司都在积极开拓海外市场。我们不仅将全球最领先的自动驾驶技术带到当地，而且也会分享落地运营的成功经验，与当地政府、合作伙伴共同推动政策法规的出台和运营体系的搭建。值得一提的是，中东各国政府和企业都非常重视技术创新和应用，通过投资、测试项目和合作，积极探索自动驾驶技术对于智慧交通体系所能发挥的潜能。以阿联酋为例，迪拜成立了首个自动驾驶测试区域，阿布扎比也在自动驾驶技术的落地运营方面采取了积极的举措；沙特阿拉伯政府和企业正在快速推动自动驾驶汽车测试和研发。”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
李晓龙认为，智能网联汽车整套解决方案走向海外市场，毫无疑问可以协助相关国家建立政策标准体系，未来将为其他中国企业“出海”奠定良好的发展基础，缩短技术标准的适配周期。“中国自动驾驶汽车的‘出海’探索，将从整车发展为产业链协同，未来将是政策、标准、技术、产品全覆盖的整套解决方案。他表示，“当前，智能网联汽车已成为全球汽车产业战略转型的焦点，各国加速开展布局，同时智能化、网联化融合发展的路径也逐渐形成共识。比如，美国组织建设了CARMA平台，推进城市级的车联网示范应用；欧洲发布了ISAD分级，探索基础设施对自动驾驶的支持作用。”据悉，国外虽有汽车网联化的顶层设计规划，但在具体的示范项目建设过程中，受困于基础设施等阻碍，总体仍以车辆智能化路径为主。我国提出并积极践行车路云一体化融合发展路径，全国累计部署路侧基础设施RSU超过7000套，多地按照“边缘云-区域云-中心云”三级架构，开展云控基础平台建设，初步具备车路云一体化落地基础。北京、上海等示范区，积极推动路侧、云端基础设施建设完善，发挥网联化的赋能优势，推动典型场景应用和融合发展路径探索。
布局全球市场以决胜未来
记者了解到，基于技术优势和全球化发展战略，近一两年来，文远知行加快了海外布局的步伐，陆续在全球尤其是中东和东南亚地区开拓业务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在中东地区，除在阿联酋的布局外，2022年9月，文远知行首次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举办的2022全球人工智能峰会上亮相，并正式宣布与沙特人工智能公司（SCAI）合作，落地沙特首个自动驾驶小巴动态展示线路。同年12月，首届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在利雅得举行。文远知行作为中国L4自动驾驶企业代表，受邀参与了由沙特投资部主持的项目签约仪式，与国际多元化企业阿吉兰兄弟控股集团建立合作关系。2022年9月，文远知行还在新加坡注册成立子公司开展自动驾驶技术研发、测试和运营业务，同时以该国为基点，逐步拓展马来西亚、印尼、泰国等东南亚市场。2022年年底，文远知行与新加坡SMRT公交集团签署合作谅解备忘录，共同推动当地自动驾驶政策法规和Robotaxi、Robobus等商业场景测试运营与商业落地。2023年3月，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访华第一站便来到文远知行参观交流，并试乘了文远小巴。
“智能网联汽车相比传统汽车具有显著的本地属性。车辆在行驶过程中需要通信、地图、数据平台等本国属性的支撑和安全管理，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使用标准规范，同时要适应本地的道路交通规则和交通场景特色。相关企业在‘出海’的过程中，既要用好、用足积累的技术和经验，也要充分考虑国外既有的监管要求和交通场景，做好对法规、标准的适配以及封闭场地、开放道路测试，循序渐进地扩大测试示范范围，支持技术迭代。”李晓龙指出，“各国在自动驾驶标准、规划上确实有一定的差异性，有必要进一步加强国际协同和交流合作，以推动在技术方案、标准体系等方面的广泛共识。”
“阿联酋的自动驾驶测试和运营目前处在‘主驾有人’的阶段，当地政府正在积极借鉴中国及其他国家相关政策和体系，探索自动驾驶商业化进程。比如，探索推动‘主驾无人，副驾有人’、‘前排无人，后排有人’、‘车内无人’等科目逐渐过渡的进程；建立自动驾驶测试场以及测试、运营牌照考试机制等等。”文远知行相关负责人向记者介绍道。
“当前，全球多国都在如火如荼地加快智能网联汽车及其基础设施的建设。中国是少数几个拥有智能网联汽车完整产业链的国家，在完善法律法规和商业化探索等方面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不过，国际市场上仍少见到中国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链上下游厂商的身影，很多国家并不知晓我国的发展情况，特别是在法律法规顶层设计领域，仍然被欧美国家所垄断。中国在智能网联汽车市场上的地位，与自身巨大的体量和丰富的经验不匹配。自动驾驶法律法规和示范运营的顶层设计是现阶段各国运营商争夺的热点和高地，道路测试和示范运营的顶层设计对于后续的智能网联车辆采购和商业化推广具有决定性影响。”郭毅直言，“中国智能网联汽车是最有希望在国际市场实现从‘卖产品’到‘卖标准’升级的领域之一，希望产业链上下游伙伴共同携手，参与国际市场竞争，将中国技术、中国产品和中国经验推向全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