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宏景智驾宣布获得阿美风险投资（Aramco Ventures）旗下多元化成长基金Prosperity7 Ventures数千万元的追加投资。同期，斯年智驾、寅家科技等自动驾驶相关企业也完成新一轮融资。

与企业接连融资相对应的，是自去年开始愈演愈烈的“自动驾驶遇寒冬”的论调。一边是自动驾驶企业融资的捷报，一边是产业进入寒冬的论调，自动驾驶产业如何在诸多机遇和挑战中谱写一曲“冰与火之歌”？

01渐冷？裁员、关停动作不断

2022年以来，自动驾驶产业波澜四起。Aurora裁员、通用旗下自动驾驶子公司Cruise解雇近8％员工、背靠福特与大众的自动驾驶公司Argo AI宣布倒闭……众多风波让不少人感叹自动驾驶进入“寒冬期”。今年以来，这股席卷自动驾驶产业的风暴似乎仍未消散。

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自动驾驶公司Waymo今年已经历两轮裁员。1月，Waymo裁员70余人；2个月后，Waymo再度裁员，人数达137人，裁员范围大部分集中在技术岗位。同样是年初，百度智能驾驶事业群（IDG）也启动了岗位裁撤，裁员集中在智能交通事业部（ACE）下属的车路协同、智能网联和智能交通业务部。

3月，自动驾驶卡车企业Embark Trucks宣布裁员70％，Embark Trucks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罗德里格斯（Alex Rodrigues）在内部邮件中表示，资本市场已经背弃了没有盈利能力的公司。不久前，Embark Trucks被自动驾驶汽车开发模拟和软件提供商Applied Intuition以71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

5月，Nuro宣布将裁员约340人，规模近四分之一，而后员工人数仅剩800名。在短短半年内Nuro宣布了两轮裁员，Nuro联合创始人朱佳俊和Dave Ferguson将本次裁员归因于“更广泛的宏观经济力量，导致需要改变我们建立Nuro业务的方法”。

随后，图森未来也发布了重组其在美国业务的公告，称计划裁减约300名员工，占图森全球员工的30％。公告称，重组计划的全面执行将在2023财年末基本完成，此次裁员后，图森全球全职员工预计将降至约750名。同时，图森未来技术副总裁王磊也于日前离职。除却裁员风波、高管变动，图森未来不久前还因未按规定时间披露年报，受到了退市通知。

同样是5月，阿里达摩院自动驾驶相关业务和团队也面临关停。据悉，阿里达摩院将其自动驾驶实验室全部并入菜鸟集团。伴随该业务的调整，将存在部分的人员优化，约三分之一员工并入菜鸟，其余内部转岗或裁员。

众多自动驾驶企业深陷裁员、关停困境，不由得让人耳边回荡起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那番“皇帝的新装”言论。在比亚迪2022年财报交流会上，王传福直言：“自动驾驶都是忽悠，就是一场皇帝的新装。自动驾驶只是被资本裹挟和炒作的一个概念，最终就是一个高级辅助驾驶。”在王传福看来，ADAS算法、高阶辅助驾驶在资本裹挟下被神化了，未来主要方向还是高级辅助驾驶，需要驾驶员扶着方向盘。

可见，在商业化迟迟难以落地的当下，资本对高阶自动驾驶的热情逐渐消退，甚至自动驾驶企业自身也开始变得迟疑。对此，在不久前召开的2023中国（亦庄）智能网联汽车科技周暨第十届国际智能网联汽车技术年会（CICV 2023）上，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常务理事、会士，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李克强指出：“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感受到行业热度在下降，由于商业化不及预期，在高投入的压力下，科创企业市场热度下跌，企业估值降低。”在他看来，高级别自动驾驶尽管有大量投入，但尚未达到商业化目标，很多高级别自动驾驶探索也限定于封闭特定场景。李克强担忧，这一状况将导致所有企业，特别是主机厂退回来做辅助驾驶，给未来高级别自动驾驶发展带来不确定性。

02转暖？融资、上市消息不止

那边高喊着“皇帝的新衣”，这边却融资、合作不断。尽管高级别自动驾驶的发展受阻，但辅助驾驶技术正大行其道。多家实现辅助驾驶系统量产的自动驾驶企业实现新一轮融资，或传出上市消息。

5月6日，蘑菇车联宣布完成5.8亿元C2轮融资，投资方包括成都科创投、珠海海都科创投、腾讯、易鑫等。据悉，这是今年以来自动驾驶行业最大的单笔融资。至此，蘑菇车联的市场估值已达30亿美元。有消息人士透露，蘑菇车联将于今年启动上市相关工作，预计登陆科创版。

5月11日，寅家科技宣布已完成近亿元B1轮融资。本轮融资由东方富海、深创投、深圳高新投联合投资，主要用于高阶智能驾驶技术产品的研发迭代，以及智能驾驶产品量产、海外市场开拓，从而进一步提升核心产品的市场占有率。据了解，寅家科技每年出货量达40万套，覆盖长城、奇瑞、合众、丰田、大众、韩国双龙、美国INDI等数十个海内外车企品牌。

5月15日，斯年智驾宣布完成新一轮融资。本轮融资由上海涌铧独家投资，所投资金将主要用于产品的深入优化、市场的大规模开拓以及新场景的持续探索。目前，斯年智驾已累计运营／交付超120辆无人驾驶集卡，在技术、商业化速度和落地规模上取得行业领先。

5月26日，宏景智驾宣布获得阿美风险投资（Aramco Ventures）旗下多元化成长基金Prosperity7 Ventures数千万元的追加投资，至此宏景智驾B轮总融资已近5亿元。本次融资将主要用于下一代ADAS高级辅助驾驶系统以及高阶自动驾驶解决方案的开发，并扩大产能规模。目前，宏景智驾已在上汽、长城、奇瑞、江淮、比亚迪、合众等主机厂共计30款车型上实现量产和定点。

除却融资不断，多家自动驾驶企业也在今年开启上市步伐。5月30日，中国证监会国际合作部发布关于知行汽车科技（苏州）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发行上市及境内未上市股份“全流通”备案通知书。根据港交所上市规则，企业需在聆讯审批日期至少4个营业日之前需提交“备案通知书”。这意味着知行科技已取得进行香港上市聆讯的前置要求，或很快在港交所进行上市聆讯。不久前有消息称，文远知行已秘密在美国提交首次公开募股（IPO）申请，计划募资最多5亿美元。此外，据外媒报道，Momenta计划到港股或美股市场发起IPO，寻求10亿美元融资。此前曾与被迫终止与特殊目的收购公司（SPAC）HCIC V签订合并协议的智加科技，最近也传出重启美股上市计划的消息。

同时，车企也在加大对相关投入。有消息透露，把自动驾驶视为“忽悠”的王传福，也于不久前成立新部门，并招聘4000～5000名软件工程师，专注高阶自动驾驶技术研发。在最近的资本市场日活动上，福特汽车高管团队也公布了自动驾驶领域工作进展，计划在下一代电动汽车上引入L3自动驾驶系统，但可能无法在2025年前交付L3自动驾驶系统。

03回归常温 趋于成熟

“所谓的冰点或沸点，只是从资本方立场出发。从行业发展上看，自动驾驶并不存在冰点或沸点，始终是向前发展的。”中国生产力促进中心协会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研究员王羽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所谓的“冰点”无非是资本不再炒作，给外界一种自动驾驶行业再无新进展的错觉；而所谓的“热点”也不过是各种资本的大力炒作，营造出热情很高的场面。与其关心行业热度的高低，不如回归行业本身，聚焦行业当下进展。

在王羽看来，2016年前后，被资本浪潮席卷的自动驾驶行业被过早地炒高、炒热，使得社会对其抱有过高期待。然而，根据行业发展本身规律，彼时的自动驾驶行业仅仅是起步阶段，2018～2025年应当是高级辅助驾驶发展阶段。在这一阶段，产品开发、产业发展进入务实阶段，光靠概念、没有产品的企业逐渐被淘汰、越来越冷，而率先实现辅助驾驶系统量产的企业通过与车企、零部件企业形成供应关系，得以生存下来。

如与雷诺日产三菱联盟、宇通集团、博世、广汽集团等多家全球顶级主机厂和一级供应商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文远知行，近日正式通过《ISO/SAE 21434道路车辆-网络安全工程》汽车网络安全管理体系认证，其注册资本也由15亿元增至20亿元，增幅约33.33％。“自动驾驶表面遇冷，本质务实，反而给了企业发展机会和空间，在蓄力过程中有更强大的能量基础。”王羽如是说。

雄安创新研究院研究员、认知智能实验室副主任黄武陵也表示，并非自动驾驶遭遇寒冬，而是回归自动驾驶产业发展规律的成熟阶段。“行业常提的‘自动驾驶’更多是指‘自动驾驶汽车’，现阶段主要是在车企量产平台上体现。但是回归汽车工业本身发展特点，自动驾驶的发展看似进展放缓，但实际上普及面正在逐渐变广。”他表示，自动驾驶经过多年发展，已经从单一的自动驾驶系统演化出非常多的同类应用，促进多个交叉行业发展。行业在思考自动驾驶行业发展时，还应从智慧交通、无人物流、工业和服务机器人等多样化场景加以考量。

以无人配送为例，记者在走访时便发现，无人零售车正在走出北京亦庄，进入更多场景。此前，新石器无人车在北京经开区常态化运营车辆200余辆，提供无人零售、无人配送等服务。如今，无人零售车已在北京地铁双井站、西二旗站投入运营。

此外，横空出世的AI大模型也给自动驾驶行业重新燃起一把火。毫末智行发布DriveGPT、商汤科技推出“日日新SenseNova”大模型体系……自动驾驶领域对AI大模型的关注度正在不断提升。在王羽看来，AI大模型的出现提供了一个群体性的突破机会，能够提振行业信心，重塑单车智能技术路线。黄武陵同样认为，大语言模型（LLM）、跨模态大模型的出现，将有助于多样化和差异化自动驾驶业务落地，复杂而多样化的业务以通过大模型支撑而降低实现难度和复杂度，从而让研发人员注意力集中在关键算法及其提升体验上，集中打磨出各类优秀体验的用户产品。此外，随着大模型在垂直领域的应用逐渐成熟，成本可控且性能效率良好，将有望在环境认知理解、智能决策等算法功能上得到应用，有望将交通知识和驾驶经验得以沉淀和应用，缓解自动驾驶的“长尾问题”。

04前路明确 无需摇摆

“智能网联汽车发展趋势不可逆转，希望行业保持战略定力、坚定发展信心、客观看待问题、坚持推进路径、持续发展投入，持续推动智能网联技术进步。”李克强强调，发展是一个持续迭代的过程，行业要在发展过程中无惧波折，发挥举国体制优势做全局统筹，早日实现产业化目标。

针对行业下一步发展，李克强明确提出，要抢抓智能化、网联化窗口期，加快关键技术研发与产业生态构建。他表示，除了系统通用架构、通用人工智能安全技术，新型零部件、整车集成、关键零部件工具链，以及芯片、操作系统生态链与跨界融合生态链等方面均需引起行业关注。对此，王羽深表认同，他认为自动驾驶行业首先要集中力量，实现技术创新和攻关，解决基础技术存在的难点、重点问题。“不管是量产规模不够大，还是商业化遇阻，归根结底还是技术不达标，所以行业核心问题还是要集中搞技术攻关。”他表示。

王羽强调，技术创新转化到技术应用，必须围绕需求展开，这就涉及不同路径的商业模式问题。对于高级别自动驾驶而言，他认为，无论是单车智能还是车路协同，都应当围绕Robotaxi路线进行技术开发，即要求企业AI算法要到位、车路协同的外部环境建设要达标。对于To C的辅助驾驶系统，则要围绕整车开发分车型、分阶段展开。

在明确不同发展路径的基础上，自动驾驶企业要迅速找准自身定位，否则将被淘汰出局。“在并购、投融资阶段，单纯靠讲故事已经行不通了，企业必须拿出过硬的产品和技术，体现自己在行业分工中的价值。”王羽说。在他看来，在多年发展中，行业已形成相对清晰的分工框架，供应体系也正在搭建过程中。自动驾驶企业要么像百度、滴滴那样成为出行服务商，要么像禾多科技、宏景智驾等企业一样定位自动驾驶系统供应商。

此外，黄武陵指出，未来自动驾驶行业的发展不仅仅体现在汽车上，无人物流、机器人等泛自动驾驶行业也将受益于行业生态配套成熟和自动驾驶人才外溢的影响，得到蓬勃发展。“自动驾驶产业的竞争是充分的、富有挑战的，车企之间、出行公司之间、车企与出行公司之间将呈现多样化竞争态势。而随着算法大模型的应用，数据和知识双驱动的模式将更加明显，具备数量优势、算法迭代更快的平台，将更具竞争优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