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为什么
孙正义能舍命救WeWork,却没人愿意接盘蔚来?
如果从面临的困境上看,WeWork和蔚来并没有不同,都急需资金续命。蔚来好歹上市了,WeWork却在上市的路上被堵,两者都走在了寻找资金的道路上。
目前,两者都很虚弱:蔚来持续失血,融资能力很低;WeWork还在亏损,估值大跌。它们都因为资本远离而陷于困境,所不同的是,蔚来暂无人伸出橄榄枝,WeWork却得到孙正义的竭力救助。
同病相怜的两个企业,得到的认同为何差异那么大?
泡沫爆掉的WeWork
在WeWork估值暴跌之后,孙正义一度很懊恼,责怪自己投资失误。相反没有怪罪诺伊曼的意思,而是用大约10亿美元买下了诺伊曼的股份,并给了1.85亿美元咨询费(约等于遣散费)还有5亿美元其他费用,一共17亿美元,让诺伊曼套现离场。孙正义准备继续用50亿美元投入到WeWork,据说这里有一部分是不占股份的。
因为WeWork估值血崩之后,已经低于孙正义此前投入的106亿美元,加上后续的投入,孙正义一共投入了超过160亿美元,目前WeWork估值大约为80亿美元。
在这场估值游戏中,摩根大通起了很大的作用。一方面它极力推高WeWork估值,另一方面利用与诺伊曼的关系肆意借贷,据网络媒体报道称,摩根大通在2016到2019年几年间给诺伊曼贷款超过7亿美元,在此期间诺伊曼还置办了豪宅。作为WeWork的投资人之一也是其债券承销商之一的摩根大通的做法让同行不理解。
而且摩根大通给WeWork的混乱管理有火上浇油的作用。诺伊曼甚至将其妻子还有好多亲友招至麾下,十足的家族企业的感觉。
诺伊曼还在设想以后子孙都能继承这家公司,以至于在公司章程里写入了这样的条款:如果诺伊曼意外身故,他的妻子能继任CEO执掌WeWork(看来是真准备为爱献身了)。
都9102年了,还有这样的笑话。这固然能够体现诺伊曼的爱心,不过这是公司不是私产,能不能不公器私用,照顾下投资人尤其是孙正义的感受?
膨胀的诺伊曼不知所以了。最初,孙正义在见到诺伊曼的时候,手头正好有愿景基金的大额注资,在谈了10分钟后,就承诺给WeWork 44亿美元,还必须得要。
犹如孙正义投资Uber一样,他对其创始人卡兰尼克的要求就是:你不接下我的钱,我就转投你的对手Lyft去。
据说,这笔钱让诺伊曼疯狂了。此前,孙正义嫌弃诺伊曼不够战斗不够疯狂。
几年过后,孙正义不得不承认,他是遇人不淑也是识人不准,他一度将WeWork与阿里对比,但他忘了,诺伊曼不是马云。再造一个阿里,就看孙正义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但再造阿里的执念,让孙正义对共享经济接近着迷的执着,1000亿规模的愿景基金让孙正义财大气粗。他的投资单位都要比对手高一个数量级。据高盛的投资人透露,当他们想拿7000万美元左右商量投资项目的时候,孙正义会直拍出10亿美元以上。直接把投资对手吓跑了。
但这样的手法直接让孙正义入坑。比如,由于高盛是Uber的股东,它在2011年投入了500万美元,高盛有意推高Uber估值。
在Uber上市的时候,高盛获得了6亿美元的回报。
外界就质疑高盛的动机,推高Uber估值就是为了自己的高回报。
但就从Uber开始,拉开了刺破高估值的序幕,投资界对类似概念型股票开始避雷。一方面是降低它们的估值从而降低风险,另一方面则是警醒后来者,开始扫雷。对于依靠长期亏损获得市场动能的企业,在资本市场开始不受青睐,没验证的商业模型开始失血。
结果很显著,Uber从1200亿到824亿,未上市的Waymo从1750亿到1050亿。笔者在想,这些大幅调低的数字,是不是像写在投资人脸上的怀疑,充满了对新经济的不信任。
那些靠烧钱换增长的企业大受影响,资本市场的风向开始转变。WeWork由于管理混乱,正好撞到了枪口上,本来要起飞,结果被按趴下了。
这波风潮受影响最大的共享经济以及智能驾驶,正是孙正义大力投入的范围。这个有钱的男人好像正在被华尔街的资本打击和报复。
这一连串打击还带来了另一个结果:投资人对孙正义的眼光开始怀疑。尽管在过去的18年里,孙正义投资了800多家企业,只失败了100多家,最近的变故却让软银的第二支愿景基金筹措变得困难,软银甚至自己投入了500亿美元才算募集成功。但当孙正义继续下一笔的投资的时候,可能会手抖了。
软银也大受其累,负债被推高到了800亿美元以上,孙正义面临前景不明,后院着火的窘境。而且软银收购Sprint的余痛未了,孙正义还在推动T-Mobile收购Sprint回血(最近获得通过)。此前出售阿里股份套现以及把Supercell卖给腾讯,都是为了快速回血。
在日本,软银也不顺利,旗下运营商业务没获的正式的5G牌照,只拿到了东北、关东、九州等四个地区的预备许可证。它的对手NTT Docomo和KDDI则拿到商用牌照。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WeWork的确让他很难堪。据说,是孙正义的大笔投入让诺伊曼疯狂的。他说,“在战斗中,疯狂比聪明要更好,Wework 仍然不够疯狂。”诺伊曼疯狂过头了,孙正义也疯了。
疯狂过后,WeWork除了留给孙正义面前需要大量注资的烂摊子,还有未来450亿美元的房租要支付。据悉,WeWork提供的租金邀约要比市面价格高20%,在曼哈顿,它的租借物业已经超过了摩根大通(对,就是与WeWork关系密切的摩根大通),成为纽约排名第一的“二房东”。WeWork的房东们表示比较担心,一旦WeWork出问题,租房市场会受到影响。
讲错故事的蔚来
蔚来的故事没那么复杂,但业内对蔚来的团队很怀疑。笔者看到,主要的原因也就三个:一是没有经历过工业的洗礼,二是在技术领域积淀不深,对造车又有天然的理想主义。三是蔚来没有出行服务加持,在未来发展上天花板不高,这应该是蔚来一大痛处。
因而在产品服务方面,蔚来提供比奔驰还牛逼的用户体验,甚至还将一些有购买意向的用户等同车主待遇,让买了车和准备买车的用户赞叹不已,当然也引来了其他车主的嫉妒。结果,蔚来成了最受争议的汽车品牌,喜欢它的人喜欢的不得了,不喜欢的则嗤之以鼻。
服务在某种程度上让蔚来的溢价有了基础,对一部分客户而言,他们可能更看重其服务,蔚来对此的投入也不遗余力。
有消息透露,蔚来为了将用户体验做到了极致,在裁员以前,有些地区的用户甚至能得到一个团队的关心和维护。以至于在蔚来困难的时候,有用户自己掏钱给蔚来做广告。做产品到这个份上也很成功了。
在汽车销量上,蔚来还算成功,它的高端车型本来销量就较低。相比有些品牌会把电动车销售给出行服务公司做运营,蔚来的数据含金量更高。目前销量偏低只能怪蔚来选错了赛道,成也豪华定位,阻力也来源于豪华定位。
蔚来在6月份因为电池事件召回导致短暂的销量回落,再因为退补缓冲期一过,整个新能源汽车销量连降三个月之后,蔚来重新回到了造车新势力的榜首。仅9月份,ES6的销量达到了1659辆(中汽研上险数),列造车新势力第一。同时ES6也在豪华SUV销量中进入前10。
但蔚来离赢亏平衡依然有距离,根据业内人士的消息,蔚来采用的代工模式需要支付额定的成本费用,大概需要有5000台/月的销量才能赢亏平衡,这比国内50000/年的电动车赢亏线高一点。所以今年,蔚来把产能目标订在4万台,但这对蔚来不容易,目前来看是完不成目标了。
以ES6为例,起价35万以上,而国内售价超过30万的车型年销量大约为250万辆,大部分为进口车(或合资品牌)占据。即便如此,ES6在9月份销量中,进入豪华SUV的前十;ES8在其级别车型中,也有竞争力,在1—9月的销售数据中,ES8的总销量在7座大中型豪华SUV里排第四,总体排第九,是国产车中唯一上榜的。
足以证明,用户认可了蔚来的价值以及品牌,在短短一年多里不容易。“就是太能花钱了”,构建服务和产品形象的费用支出很高,连蔚来的车主都认为这种花钱方式很难持续,但他们无一例外很享受蔚来的服务。
李斌说,你不能指望一个四岁的孩子养家。立即有人反驳,那这四岁的孩子也不能如此败家。
蔚来遇到了行业趋势向下的问题。目前整体形势向下,新能源车退补之后,9月份整体销量同比下降34.2%,蔚来股票也一路下跌。
同时,华尔街的投资人开始对长期亏损不见盈利的项目开始失去耐心,纷纷撤离,WeWork同样为之所累。
蔚来的长线策略可能会让蔚来很难受。
笔者推测蔚来的逻辑是借产品构筑服务生态,再由这个链条产生收益。比如用加电服务孵化了NIO Power,拆分了之后将会独立上市。同时,电动车的后市场现在比较薄弱,还无法弥补整车的亏损,一旦时机成熟,蔚来的产业链条在汽车后市场以及服务市场产生收益,结果就会不同了。
但资本市场没有那么有耐心,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依笔者看主要是有几点:
1、资本市场对制造不感冒。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制造需要极大的资本支持,同时回报慢,利润低,产业天花板也很明显。资本都喜欢天花板更高的服务型企业。
2、蔚来的故事资本不愿意听。蔚来想打造服务型车企,但不是资本期待的那种。比如特斯拉特别强调自己要做AutoPilot,意图就是把特斯拉与制造脱钩,往服务上靠。特斯拉目前有几万辆车作为出租,而马斯克一直念念不忘RoboTaxi,他认为这能让特斯拉的市值做到5000亿美元。最近他把这个数字提高到了7000亿美元。蔚来把服务当成给用户提供服务,显然蛋糕不够大。
3、蔚来没有出行服务加持。上文已经提及,目前没有看到关于蔚来在出行服务方面的想法,导致华尔街看低了蔚来。目前蔚来的融资能力较弱,到了新的关键时刻。
我国制造长于电子而弱于机械,用自己所短攻对手所长,道阻且长。就像特斯拉当时是以电池管理系统出名的,再借奔驰和丰田的资金和名气立足才有今天,蔚来单打独斗,代工还是乘用车比较弱的江淮。品牌形象上、技术上无法借力,也是原因之一。
互联网能化腐朽为神奇还是只被当作了中介
在笔者看来,蔚来还有个问题在于与现有资本大环境脱节,即制造早就不是资本热捧对象,就算是特斯拉,也时不时要造些新闻吸引资本注意,并用这个方式当作不用花钱的广告。
而且特斯拉特别强调未来的服务模式,比如吹牛说要组建100万辆RoboTaxi车队等等。相反,缺乏运营服务加持是蔚来最大弱项。
在资本的眼里,有用户,有增长,哈啰单车也要比蔚来强。
在孙正义的眼里,WeWork要比蔚来强上天了。一方面是WeWork很有成长空间,比如可以切入几乎任何区域,可以服务很多人群。截至2019上半年,WeWork在全球111个城市开设了528个共享办公空间,工位数达60.4万个,累计拥有会员52.7万人。这与孙正义投资共享经济的逻辑一致。
另一方面,服务的粘性比产品的粘性强,而且服务盈利面很广,盈利能力要比制造强得多。比如,大家很熟悉的奔驰的零整比相当高(8到12倍左右),维修很贵,但是它的制造净利润居然只有3%,最近也进入亏损季。
但此时的WeWork和蔚来像一对被资本抛弃的难兄难弟,WeWork和蔚来其实反映了制造和服务两者遇到的共同难题,即如何利用互联网高效利用现有资源,并合理运营。
在招股书中,WeWork把自己包装成科技公司,当然其也有一定的科技成分,比如利用AI辅助充分利用空间的设计,增加工位又能保持灵活的公共空间。尽管租金不菲,还是以这一特性吸引了很多人。据悉,WeWork的整体入住率虽然从9月的79%降至10月的78.1%,已经不算低了,但孙正义要求做到90%,并有计划撤出中国、印度市场,专注美国英国市场。据说主要精力会放在纽约和伦敦,很好理解,纽约伦敦玩金融的多。
但业内对WeWork的看法仍然是“二房东”。
甲骨文的创始人埃里森说,WeWork和Uber这两家公司“几乎没什么价值”。用烧钱的办法抢占市场份额,这种模式“十分愚蠢”,如果公司留不住消费者,“他们就一无所有,没有技术,更没有忠实用户”。
现在来看,除了孙正义自己,WeWork连忠实的投资者都没有,更遑论忠实的用户。
卫哲在说到互联网创业的时候,他也说互联网的目的是提高资源效率,没有效率就没意义。
WeWork就没有充分利用互联网的便利,难怪会被当作“二房东”。它所谓的根据场地安排装修,最大化利用空间顶多是“奇技淫巧”而已,与互联网赋能的关系没有那密切。
蔚来没有出行服务项目,跟互联网的切入较浅。除了Nomi能跟互联网挂钩,其NIO Pilot算是一个需要互联网服务或者可以提供互联网服务的加分项。蔚来参照特斯拉,不仅将NIO Pilot的选装费用提高,同时水平也不错。如果要升级到L3以上级别的智能驾驶,就需要后台的联网支持。
与特斯拉刻意炒作智能驾驶不同,蔚来在这方面比较低调。笔者个人认为其实有点本末倒置,如果强调智能驾驶或许蔚来的处境会好很多。智能驾驶至少有提供服务的潜力,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而局限在汽车这个老故事里,就算取个新能源的名字,我想巴菲特的老伙计芒格是不是小时候就见过在纽约跑的电动车呢?
没成为“领袖”,却成了“巨婴”
命运把WeWork和蔚来联系在一起。WeWork正在以不可见的速度刺破此前的IPO泡沫。
这将影响蔚来的复苏。有分析认为,蔚来目前还有15.6亿美元债务。其股价还是7美元,它的债务与市值比例还算健康。一旦它掉到1.6美元左右,债务与市值比就非常危险。等它消耗完储备现金,将无以为继,且WeWork正在引爆美股科技股泡沫,蔚来前景堪忧。
要拯救蔚来要做两件事,第一,具有支付15.6亿美元债务的能力;第二更关键,准备好现金直至蔚来能自我造血。
今年5月份,蔚来跟亦庄国投商谈100亿的投资;10月份又爆出蔚来跟湖州50亿的建厂项目,但最终都没落地。10月25日,李斌仍然出现在湖州市德清县举行的2019全球未来出行大会上。在演讲中,李斌提到了蔚来60%用户开通NIO Pilot,用户对此热情高涨。一种猜测是,蔚来会用出行服务弥补造车的亏损。
在另一个演讲中,李斌称,蔚来后续仍需要资金支持,同时蔚来正进行周密的融资计划。并强调蔚来的服务还在持续提供,团队还在尽心工作。到目前为止,蔚来一切正常。
实际上蔚来爬上了坡,但还欠一点到坡顶,需要再借一点力才能完成自我造血。反而WeWork缺乏壁垒,唯一的壁垒可能是能花钱。但就对用户的体验而言,两者都是极端一致的。
WeWork与蔚来有过神奇的交集,在上海,WeWork给蔚来定制过办公空间,在一个宣传视频里,有这么一句话“WeWork的理念和蔚来不谋而合”。现在因为WeWork和蔚来目前的处境被反复提及,现在,它们的命运会不会不谋而合呢?
他们现在都遭遇了“戴维斯双杀”。
“戴维斯双杀”是一句股谚。即估值和每股净利润的下滑导致的股价暴跌。炒股,实际上炒作的是“预期差”。如果财报公布,公司的业绩增长速度低于预期的话,便会遭受到双倍的负面效应,俗称“戴维斯双杀”。
逻辑是这样的,即在一级市场里的价格会受到二级市场价格的反噬。特别是互联网的新经济在二级市场遇到行情不好的时候会秒回传统行业估值,大家开始关注商业本质—即盈利能力,而不是任由成长期望带动估值高飞。一旦异动,则跌入谷底,WeWork和蔚来都是如此。
一旦见底,是“领袖”还是“巨婴”便一目了然。
有意思的是,作为没有借力互联网扶起来的WeWork和蔚来,虽然还是“巨婴”科技企业,但命运还是有点差距。
孙正义愿意为WeWork千金买马骨,认为其有希望;而蔚来融资数次无果,好像制造是大家不愿意碰的瘟神一样。
根植于服务和根植于产品之间的差距,实在有点儿大。如果蔚来通过智能驾驶切入出行服务,命运会不会有大改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