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新的技术,考虑其环境影响时,必须要用生命周期评价(Life cycle assessment,简称LCA,属于工业生态学领域的一个重要研究方法)的思想去评价。否则就是典型的耍流氓。
以电动汽车的应用过程举个例子:
煤炭开采——煤炭洗选——煤炭运输——煤炭发电——电力输送——电动汽车行驶(1)
哪个步骤都有能量消耗。
哪个步骤都有污染排放。
这还是只考虑了电的来源是煤电。
这还是忽略了边缘效应的简化版本:电厂建设(钢铁、建材的生产、运输过程)、电厂退役等等等等,全都应该考虑进去。
这还是忽略了电动汽车制造过程的排放,尤其是电池制造过程,污染也不小。
忽略了任何一个步骤就简单地谈好坏,就是狭隘,就是耍流氓。
至于如何计算,其实也不难,只要有每个环节的排放因子,代入专业模型就可以算,关键在于相关数据库的建设。现在一般用的是国外的GREET模型,国内暂时还没有成型的数据库。(据我所知川大王洪涛教授正在搞中国的数据库)
那么任志强说的到底对不对?
如何评价电动汽车的好坏?
很简单,对比一下电动汽车和传统的典型燃油汽车的环境排放即可。
对传统燃油汽车的以下过程计算:
原油开采——原油运输——汽油炼制——汽油运输——燃油汽车行驶(2)
同样地,这也是一个简化版本,还有大量的因素需要加进去一并计算。
把(1)和(2)的计算结果对比,谁好谁坏一比就知。当然,结果并非静态一成不变的。技术参数的变化、电力结构的调整随时都会影响结果。因此,电动汽车好与坏,更多的是一个长期的动态问题,无论现在结果熟好熟坏,都不能一棍子打死某一方。
另外,计算过程很复杂,计算结论很重要,这个就要交给相关领域的科研工作者了。足以发一篇非常不错的文章。(事实上,今年Science就有关于LCA的综述文章,说明LCA方法正在被广为接受)国内外也有很多研究相关领域的学者。可自行百度或知网“生命周期评价”。相信国内相关学者早已动手,或许已经发表,或许正在投稿中。
当然,最后结论也并非是一刀切式的,这也正是生命周期评价方法的魅力所在。
生命周期评价的精髓在于夯实基础,在于每一部分的排放都能定量地说得清清楚楚,这是进一步分析的大前提。但接下来结论的产生,还是要考虑不同的维度,比如说经济性,比如说技术进步与技术扩散性。
现在对AB两项技术做生命周期分析,结果显示:A环境排放略优于B,但A的经济性明显逊于B,那一般来说B更优,因为可以对B的技术进一步改造以达到A的程度。进一步来看,虽然A经济性不佳,但出于技术进步的考量,很有可能在未来几年迎来大幅进步,那么从产业布局角度来看,结论可能是在发展B的同时,对A进行逐步的支持。
举例一:相比于燃油汽车的行驶过程,电动汽车的行驶过程中的排放显然是少得多的,污染转移到了电力生产过程。从地域上来说,也就是将污染由城市转向郊区。那么这就可以引入一个权重问题。比如说,如果考虑到城市雾霾严重。郊区环境压力明显没有城市大,那么就可以对排放在城市的污染物给一个>1的权重。至于这个权重具体是多少,看这个城市的环境压力有多大,降低城市环境污染的必要性有多大,郊区承载污染的能力有多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以北京这个极端的例子来说,环境压力巨大,雾霾控制不住的话官员妥妥被问责。不怕多花钱,就怕治不了雾霾,那么如果一项技术能够减排北京1吨PM2.5,同时以内蒙增排1.5吨为代价,那这项技术是很有实施冲动的。
举例二:很多人提到的规模效应问题,这也是一个考虑的重点。集中治理的成本要低于分散化治理的成本,二者的影响也可以赋予不同的权重。事实上,相关的LCA研究都会考虑到这个问题。
楼上几个答案将矛盾集中在计算电厂的效率,发现了问题的主要矛盾——不能单单地看终端的污染情况。
如果再进一步,考虑得再全面一些,那就变成了生命周期评价的方法。
这个方法并不高深。理论上只用到了加法和乘法。只要有了全面、翔实、适用于中国的动态数据库,分分钟就可以算出答案。
与其说这是一个科学研究方法,我更愿意把它当成一种全局考虑问题的思维,一种非科研工作者也应该有的思维方式。